摘要： 广州起义是继南昌起义、秋收起义之后，中国共产党领导工农武装夺取政权的又一次伟大的尝试。它之所以能在广州爆发，并形成规模大、影响深远的一次大暴动，首先根源于广州有着较好的工农运动基础。工农武装在广州起义中浴血奋战，冲锋陷阵，有力地牵制了敌人的兵力，为夺取政权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但是，由于总的形势是敌强我弱，加上指挥上的一些失误，广州起义最终以失败告终。广州起义虽然失败了，但工农武装力量并没有停止发展，撤出广州的部分起义军，同广大工农运动相结合，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走上了建立工农武装割据，建立农村革命根据的道路，他们最终汇成了一股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洪流。

　　1927年12月11日爆发的广州起义，是中国现代革命史上的一次重大事件。毛泽东曾把广州起义和南昌起义、秋收起义联在一起，指出它们是我党创建红军的伟大开端。半个多世纪以来，已经有不少专家学者对广州起义的历史作过研究和撰述。但任何一个大的历史事件总有多方面的问题需要我们进一步探讨。本文拟对广州起义前后的工农运动情况，以及工农运动在广州起义中所起到的作用作一个初步的考察。

　　一、广州起义前工农运动的情况

　　广州是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的策源地，中国共产党在广州工人中进行了较长时间的组织宣传工作。因此，广州有着较好的工农运动基础。但是，随着1926年7月国民革命军北伐后，国民政府迁移武汉，共产党和国民党左派领袖骨干多数北上，广州的反革命势力开始猖獗。特别是1927年4月15日，李济深继蒋介石之后发动的"四·一五"反革命政变，反动军警分三路进攻粤汉铁路总工会、广三铁路总工会和广九铁路总工会，搜捕共产党人和工农领袖。面对反动派的镇压，广九、广三、粤汉铁路工人在农民军的配合下进行抵抗，但终因寡不敌众，陷于失败。国民党反动派视省港罢工工人为眼中钉，千方百计驱散这支革命力量，强行解散工会，逮捕工人积极分子，致使许多工人被迫流浪他乡，而他们当中多数是工人阶级中的中坚力量。广州处于白色恐怖中，工农运动无从开展。继蒋介石、李济深之后，汪精卫集团又公开叛变，发动"七·一五"反革命政变，数百名共产党员被逮捕、杀害。尽管期间，广东的共产党人先后在东江、西江、北江等地举行了几十次的武装起义，但都没有威慑到国民党广东当局的神经中枢。广州的工农运动情况逐渐低落。

　　面对反动派的血腥屠杀，中共中央于8月7日在汉口召开紧急会议，制定了土地革命和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总方针。斯大林同志曾经指出："武装的革命反对武装的反革命，这是中国革命的特点之一和优点之一。"【1】 8月20日，中共广东省委书记张太雷在香港召开了省委会议，传达了"八·七"会议精神，决定成立广州、西江和北江暴动委员会，配合南昌起义入粤部队一举夺取广州政权。

　　随着南昌起义部队的南下，汪精卫乘李济深调兵增援潮汕堵击南昌起义部队而广州"空虚"时，派粤籍将领张发奎回粤。张发奎打着"拥护汪精卫"、"打倒共产党"的旗号，率领国民党第二方面军进入广东。张发奎追随汪精卫，使他与蒋桂军阀的矛盾是日益尖锐。我党利用军阀间的矛盾，在广州工农中积极活动，工农运动再次活跃，对广州起义形成了有利的局面。

　　根据"八·七"会议精神，省委制定了广东各地农民暴动计划，并派一些负责同志直接到各地指挥暴动。"既然广州准备暴动，夺取政权，各地农民更须尽可能与广州工人联合"【2】，"各地农民暴动的潮流，应导之使趋向政治、经济及无产阶级的广州"【3】。当时，中共广东省委已经意识到：只有部署好各地革命武装，才能有效地配合广州工人同时起义，最后建立工农兵的政权。

　　南昌起义军到达潮汕后，广东省委为策应叶、贺部队进占潮州和汕头，在起义军所经之地大埔、饶平等县组织暴动。海陆丰农民武装在东江特委的领导下接连起义，并产生了海陆丰苏维埃政府，受到农民群众的拥护。因此，省委要求海陆丰的工作要向普宁、紫金、惠州等方向发展，同时扩大宣传，鼓起农民群众之勇气，与东莞、宝安之农民汇合，以保护广州暴动的胜利。与此同时，省委于11月间派常委杨殷到海南，传达省委关于贯彻"八·七"会议的指示，决定扩大琼崖各县的武装暴动，建立乡村苏维埃，开展土地革命。【4】普宁、西江、东江农民也积极行动，形势一片大好。

　　由上可见，广州革命与反革命的力量此起彼伏。但是，中共中央和广东省委还是决定在广州举行起义，其中重大的原因来自广东有着较长的农民斗争历史，并且各地先后举行农民武装暴动，拥有了一批骨干力量。特别是海陆丰首先举起了苏维埃的旗帜，给中央充分的信心：广州要想取得胜利，各地农民群众必须暴动响应，才有可能夺取胜利。于是，广州起义进入了准备阶段。

　　二、工农武装在广州起义中的作用

　　1927年12月11日凌晨三时半，广州起义爆发。顿时，潜伏在市内的各路起义部队和工人赤卫队按照作战任务，奔赴指定的目标。工人赤卫队在广州起义中，浴血奋战，冲锋陷阵，为夺取政权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同时，广州附近的部分农民进城参加战斗，有力地配合了工人赤卫队；部分农民武装在广州附近打击和牵制敌人，很好地配合和响应了广州起义。

　　起义爆发后，工人赤卫队按预定时间出击，分七个联队攻打公安局、广三铁路、广九车站、省长公署等地。黄埔军校毕业的一些越南革命者和工人赤卫队并肩战斗。广州市郊和南海县的部分农军共数百人攻占了广州市外围的广三铁路车站。接着，东西南三方的农军进城，由专门设立的农民指挥部指挥，参加了广州市内的武装起义。根据当时的报纸和党内报告记载，起义的第一天，参加暴动者就有"农民二千人"。以后两天，参加暴动的农军数量激增，"市中除腕缠红布之武装工人农民，及手持锄锹之农民外，绝无行人。"【5】清远、花县农军立即集中三百余精悍农军奔广州，与广州工人赤卫队一起，投入到攻打省府和广州市公安局的战斗中。此外，在东江方面，为了响应广州起义，淡水、平山、横沥等地都举行了农民武装暴动。

　　11日天亮前，起义军基本控制了广州市。虽然局部地区的战斗还在进行，但广州已经沸腾了。6时左右，广州苏维埃政府宣告成立。工农红军指挥部设在广州市公安局内。广州苏维埃政府是代表工农兵执行政权的最高机关，得到工农兵的认可和拥护。它宣布"广州一切政权属于工人、农民、兵士"，"即刻给工人八小时工作制"，"维持并增加省港罢工工人原有的利益和特权"等，并规定苏维埃武力由三军组成："第一军由赤卫队扩大组织而成，第二军是海陆丰的农民赤卫军，第三军是以教导团作中心，加上许多走到工农革命方面的军士组织而成。"【6】以上可以看出，广州苏维埃政府的成立，充分体现了工农兵的利益。虽然它没有完整的文件，但也散见于苏维埃发表的宣言、公告、命令和口号中。虽然不尽完善，但却让广大工农兵第一次看到自身蕴藏着巨大的力量，有能力组织自己的政权，显示了工农兵革命的宏大气魄。

　　12月12日晨，敌人开始反扑，以十数倍兵力围攻广州。面对敌人的反扑，工人赤卫队毫不畏缩，沉着应战。在观音山保卫战中，工人赤卫队以生命和鲜血为保卫红色政权而英勇奋战。在教导团士兵接到撤退命令后，他们仍然与敌人拼搏，驻守东路的武装工人和赤卫队二百余人与敌一团对抗，最后因弹尽粮绝才撤出战斗。粤汉铁路工人赤卫队在与来自佛山的敌人英勇搏斗之后，近百人的队伍，几乎全军覆没；海员工人赤卫队与大新公司、水厂工人赤卫队在击退敌人无数进攻以后，进行街垒战，肉搏战，大量杀伤敌人，最后与敌人同归于尽；洋务工人赤卫队在太平桥附近与敌人展开了骑楼、地墩争夺战，最后在肉搏中三十多名队员全部壮烈牺牲。

　　花县农军也奉起义总指挥部之命，部分农军赶回花县参加执行破坏粤汉铁路、防止敌军南下增援广州守军的任务，延缓了敌军反扑的速度，为起义军的防守和撤退争得了宝贵时间。

　　但是，由于总的形势是敌强我弱，当敌人以数十倍的武力反扑时，再加上帝国主义的支持，十三日下午三时，广州苏维埃所在地陷落，反动派重占广州，并对广州进行血腥大屠杀，尸骸遍地，血流成渠，是役殉难的起义军民5700多人。苏联驻穗领事馆五名工作人员惨遭杀害，朝鲜革命者一百多人也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三、广州起义促进了广东工农运动的发展

　　广州起义的英雄们经过三天的浴血奋战，终因敌我力量悬殊而告失败。但是，广州起义却大长了无产阶级和革命人民的志气，大灭了中外反动派的威风，显示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开展武装斗争，继续进行革命的坚强决心。同时，广州起义又一次地表明，在中国革命处于低潮，敌强我弱的形势下，通过发动中心城市的武装夺取一省或数省的道路是行不通的。从而党在广州起义失败后，实际停止了在大城市发动武装起义，把方向转向了以农村割据为中心。

　　广州起义失败后，参加起义的赤卫队员有部分潜伏下来，深入到工人群众中去，在那里聚集力量，准备再战。撤出广州的起义军，分别向东江、北江方向转到农村。其中，1200多人经沙河转到花县，在花县整编，成立中国工农红军第四师，并向东江前进，沿途战胜国民党军和地主民团的围追堵截，于1928年1月29日到了海陆丰开展游击战争，发展土地革命，扩大了苏维埃区域。撤出广州的另一部分武装队伍200多人，突破敌人的封锁，在韶关附近和朱德领导的部队会合，经过辗转，上了井冈山。此外，一些起义者到了香港，嗣后由广东省委派到广西，发动和组织农民，开展工农运动，组建革命武装队伍。总之，撤出广州的起义军转向农村，同农民运动相结合，坚持在农村革命根据地开展斗争。

　　广州起义最终的失败，给党和中国人民以深远的启迪：在大城市举行暴动不能照搬国外的经验，要根据中国目前具体的特点，把党的工作重点由敌人力量强大的城市转向敌人力量薄弱的农村，在那里发展农村革命根据地，走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正确道路。革命离不开巩固的工农联盟，没有广大工人、农民的积极参加，胜利是不可能的。广大工农联盟在广州起义前后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正如叶剑英曾经指出的："广州起义留下的教训是多方面的，其中重要的一条是：无产阶级先锋队要派自己的干部下乡。当时革命已经转入低潮，在敌强我弱的条件下，革命最迫切的任务不可能马上夺取城市，而是如何保存力量，把它转入反革命实力薄弱的农村，组织、发动广大农民进行游击战争，建立和发展农村根据地，并依靠农村包围城市，最后夺取城市，取得革命胜利。革命离开了巩固的工农联盟，没有农民积极参加，胜利是不可能。"【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