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广州起义，是中共广东省委贯彻中共"八七"会议精神，在中共中央直接指导下领导广州地区工农群众和革命士兵进行的一次大规模的暴力革命，是继南昌起义和湘赣边界秋收起义之后，对国民党反革命势力的又一次英勇反击，是在城市建立苏维埃政权的大胆尝试。广州起义的酝酿、发生、发展与20世纪20年代广州的工人运动密切相关。从第一次工人运动高潮中的香港海员罢工开始，广州的工人阶级开始觉醒，逐步意识到了自己的力量，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与反革命势力进行着不屈不挠的斗争。

　　1927年，因国民党右派叛变革命，轰轰烈烈的大革命失败了，全国都笼罩在国民党的白色恐怖之下，中国共产党继发动南昌起义、秋收起义之后，12月11日，在南方的政治、经济中心--广州，"其有光荣革命斗争传统的广州工人阶级，为了回击国民党反动派的野蛮屠杀，挽救被资产阶级和地主阶级及其代理人掠夺去的革命果实，联合革命士兵和其他劳动人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举行了英勇的武装起义，冲破了白色恐怖的沉重压迫，第一次在中国的大城市建立起工农民主政权--广州苏维埃" 。

　　广州起义不仅是对国民党反革命屠杀行为的有力回击，也是对广州无产阶级力量的肯定。今年适值广州起义八十周年，重温这段历史，以表达对广州起义中工人阶级英勇不屈的纪念。

　　一

　　20世纪20年代风起云涌的工人运动为暴动的发生奠定了基石，诚如列宁所说："没有许多次零碎的规模不甚大的暴动，会有突然的总暴动么？"  广州工人阶级能在中国共产党还未真正成熟壮大的时候，在各种反动势力云集的广州，举行如此大规模的武装起义，决非偶然。因此，要深入了解广州起义，我们有必要先回顾一下20世纪20年代，中国共产党成立后广州工人运动发展的状况。

　　中国共产党在成立伊始，即以领导工人罢工作为其重要的斗争方式。1922－1923年掀起了第一次中国工人运动的高潮，使广州逐渐成为了工人阶级革命运动在南方的中心。

　　第一次工人运动的高潮以香港海员罢工为始。中国海员在包工制的剥削下，工资微薄，仅为白人海员的三分之一，再加上无端罚金、虐待以及政治上的歧视，生活难以为继，迫使他们不得不起来进行反抗。

　　1922年1月12日，海员工会向各轮船公司提出增加工资的要求被资方拒绝后，即于13日号召罢工。由于来自中国大陆的粮食及日用品的运输中断，香港物价飞涨，濒临绝粮的危险，香港的经济、生活很快陷入了瘫痪，港英当局对此大为恐慌，遂"调集太平洋兵舰十六只及陆军枪队来镇压" 。罢工海员并不退缩，团结全港工人以坚持同盟罢工来回答帝国主义的武力镇压。在坚持了两个月后，最终获得了胜利，资方和港英当局被迫满足了工人的所有要求："增加工资，恢复工会，释放被捕工人，抚恤死难工人" 。

　　香港海员罢工的最后胜利，其影响迅速波及到了相邻的广州，促进了工人阶级进一步的觉醒，使其对自己的力量有了初步的认识；同时作为中国工人阶级的第一次大规模罢工，沉重打击了帝国主义，推动了全国各地工人运动的展开。

　　1924年1月，广州沙面英租界工部局颁布了新警律，规定自8月1日起，中国人出入沙面租界，必须携带贴有本人像片的执照；但是一切外国人并无须执照，可自由通行。此项新警律引起了国人的愤怒，7月15日，沙面务工的华人同华人巡捕，在全市人民的支持下举行了总罢工。一个月后，租界当局被迫取消了新警律。

　　这次罢工，改变了自"二七惨案"以来全国工人运动的消沉状态，成为中国工人阶级政治斗争的新开始。

　　1925年5月30日，学生支持上海工人反抗日本工厂主，在上海英租界被枪杀十余人，伤无数，酿成"五卅惨案"。 为了声援上海工人阶级的斗争，6月19日，香港十万工人开始罢工，罢工一开始，便发表了言："帝国主义除了经济的政治的文化的侵略以外，还要加以武力的屠杀，是而可忍，孰不可忍！故我全港工团代表联席会议，一致决议与上海、汉口各地取同一行动，与帝国主义决一死战。"

　　在香港工人罢工3日后，即6月21日，广州沙面租界的华工，在中国共产党的发动下也开始罢工，并立即组织沙面工人援助上海惨案罢工委员会，发表宣言说："英、日、美、法帝国主义者食上海、汉口、青岛市民及工友之肉，即食我等沙面工人之肉。上海。汉口。青岛市民及工友之痛苦，即我等沙面工人之痛苦。上海、汉口、青岛市民及工人一日不胜利，我等一日不返工"。

　　23日，罢工工人和各界群众10万余人在广州东较场集会，追悼上海死难同胞，抗议帝国主义暴行，并于会后举行示威游行。当游行队伍途经沙基路时，突然遭到沙面租界英法军警的扫射，停泊在白鹅潭的英、法军舰也开炮轰击，当场打死50多人，重伤170多人，轻伤不计其数，制造了惨不忍睹的"沙基惨案"。

　　沙基惨案的发生，不仅未能使工人阶级退缩，反而激起了人民更大的民族义愤和反抗决心，更多的工人加入罢工行列。为了有效地领导罢工，中国共产党组织工人成立了省港罢工委员会，同时建立武装纠察队，封锁边境，对帝国主义进行经济绝交。这种封锁的结果，不但使英帝国主义者在经济上受到严重的打击，也使香港在日常生活上遭到极大困难。

　　省港大罢工在中国共产党的正确领导和各界人民的支持下，坚持斗争长达16个月之久，这不仅在中国工人运动史上是空前的，在世界工人运动史上也属罕见。

　　省港大罢工所起的作用，决不仅仅限于对香港英帝国主义的打击，更重要的是它表现出了广东工人阶级反帝反封建斗争的坚强力量，并支持和促成了广东革命根据地在政治上、军事上、财政上的统一，"……而且由于罢工工人散布全省各县，帮组农民组织农民协会，促使全省农民组织起来。而由于省港大罢工的影响开展，也使得共产党的组织迅速扩大并在工人运动中建立了巨大的威信"  。

　　可以说，在中国共产党成立后至1927年初，广东工人阶级在党的领导下，表现出了空前的政治积极性和革命斗争性，而广州，作为南方的政治、经济中心，其工人阶级思想的觉醒和力量的展现，逐步成为了"群众民主运动的领导力量。在争取国家独立和人民政权的斗争中，表现为先锋队和战斗的主力" 。

　　二

　　1927年，在中国革命史上有着重要地位。这一年，轰轰烈烈的大革命失败了，革命形势由明转暗；国共两党在短暂而亲密的第一次合作关系破裂之后，开始了敌对之姿。蒋介石在上海的"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广州的"四一五"大屠杀和新军阀混战，处于夹缝中的广州工人阶级对斗争和反抗的异常坚持，以及中国共产党独立领导的南昌、秋收两次起义，都使得当时的国内政治形势变化无常。广州，这个曾经的工人运动革命的中心渐渐呈现出一种暗流汹涌的局面。

　　郭沫若曾记述过当时的情景："当时的广州，因'三二〇'之变，还在戒严期中，在市面上虽然看不出有什么动摇，但在政治圈中，是还呈现发酵状态的"。

　　1927年4月14日晚，广州突然紧急戒严。午夜，反动军阀开始四处逮捕、杀害共产党员和工人的积极分子，包围广州工人代表会及省港罢工委员会，解除省港罢工委员会纠察队的武装，封闭省港罢工工人宿舍及中华全国总工会广州办事处，搜查一切革命工会、农会及革命的学生，妇女等组织，进攻广三、广九、粤汉三大铁路，并驱逐二千个铁路工人和逮捕了二千一百余人，秘密枪毙一百余人，广东工人领袖刘尔崧、李亦愚、李森等都被捕。

　　广东的反动势力知道仅以武力是难以使工人阶级屈服的，于是他们采取"拉过去，派进来"的方法，利用"广东总工会"、"机器工会"等黄色工会，委派了一批工贼混进革命工会，企图分化工人，篡夺革命的领导权。同时，他们还帮助资本家向工人进攻，推翻过去工会与雇主所订立的条约和协定，开除积极的工人，降低工资，延长工时，进行残酷的剥削，对于反抗者，立即以是"共产党"的罪名加以逮捕。

　　然而，经过大革命洗礼、觉悟了的广州工人阶级，不仅没有被反革命派的残暴镇压所吓倒，反而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团结得更紧，继续进行着不屈不挠的斗争。

　　正如毛泽东同志所说："反动派的企图是想用屠杀的办法消灭革命，他们以为杀人越多革命就会越小。但是和这种反动的主观愿望相反，事实是反动派杀人越多，革命的力量就越大，反动派就越接近于灭亡"。"他们对于革命人民所作得种种迫害，归根结底，只能促进人民的更广泛更剧烈的革命"。

　　于"四一五"反革命政变中遭到严重损害的革命工会组织，在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下，很快恢复起来。省港罢工委员会转入秘密状态继续坚持斗争，广州工人代表会成立了秘密的特别委员会，与之一道继续领导工人阶级与反动派展开英勇的斗争，掀起了一个又一个反抗的怒涛。

　　6月19日，省港罢工二周年纪念，省港罢工委员会召集了两万工人开群众大会，并示威游行。他们提出要"保护罢工工人的一切权利！""释放一切政治犯！""要求工人的一切自由！""打到委派的改组委员会！""保持四月十五日以前工人和资本家所订的条约！"等等。

　　6月23日，沙基惨案二周年纪念日，省港罢工委员会和广州工人代表会特别委员会召集了群众大会，到会的工人有三万人以上。当时虽然处在反动军警四面的包围之下，然而工人们还是很热烈的进行他们的会议，提出了和6月19日一样的口号。

　　10月14日，以海员为中坚的广州市工人，举行两万人的大示威游行，反对轮船公司关于开除参加省港罢工的海员和以工贼来代替的决议。并于会后，打着镰刀斧头的红旗子，向反动政府示威游行："我们的军队虽然一时失败了，但是我们的基本队伍还是日益增长的存在着，并且存在你们的心窝里！我们军队的枪把虽然这一次没有能击破你们的脑袋，但是我们工人的锤头将在你们的心胸中捣烂肺腑"。

　　10月17日，广州工人代表会召集了代表会议，到会有300余个工会的代表。在许多重要问题讨论中，有一位代表建议拿下代表白色恐怖的青天白日旗，只挂一面我们自己的镰刀斧头红色旗，这个建议得到一致通过。"这是广州工人运动在中国革命运动史上最重大之意义。"

　　10月，张发奎率部进入广东，为了驱逐统治广东的桂系军阀，张发奎伪装进步，骗取工人的好感和支持。面对风起云涌的工人运动，其狰狞的面目也逐渐显露，开始派遣大批军警镇压工人。10月19日"在罢工委员会捕去三十九人，在海员工会捕去二十七人，在海员革联会捕去十六人"。  警察、宪兵为了防止总罢工，昼夜警戒，巡行街市，抽查行人，重要地点加岗保守，每天在城市中散发张贴禁止工人总罢工的传单，反动报纸上天天都登载恐吓参加总罢工工人的公告。广州重新陷入反动军阀制造的白色恐怖之中。

　　11月7日，苏联十月社会主义革命十周年纪念日，省港罢工工人和广州工人不顾反动军警的严密监视，坚持聚会庆祝，以表达广州工人阶级对获得社会主义革命胜利十周年的苏维埃政权的向往心情和必胜的信念。《公平报》和《申报》报道了当时开会的情形："……至十二时，有持旗帜及标语者约千余人，聚于戏院院前及马路，……公安局……派警到场严行监视，忽觉有多人散发传单、标语中多属不合理，欲上前制止，维到会人众，拒不听命。" "距开会时，竟有多人高立演说，鼓励反对政府，……公安局派保安队驰至，而彼辈泰然不理，仍高呼口号如故"。

　　省港罢工工人，作为当时工人队伍中的一支最先进的最强大的队伍，在历次工人阶级反对资产阶级和地主、军阀以及帝国主义的斗争中，都是走在斗争的最前列，这也是"四一五"发革命政变以后，全国各地工人运动开始步入低潮，而广东工人运动仍在继续高涨的重要原因之一，所以广东反革命派首先选择了省港罢工工人为其主要的打击对象。11月中旬，汪精卫用武力将罢工工人的宿舍和饭堂封闭，解散罢工委员会。11月24日，省港罢工工人在中央公园门口集会，高呼"红旗万岁！""誓死反抗解散省港罢工工人！""誓死不退出罢工工人宿舍！"等口号，被国民党保安队冲散，被捕工人达二十五人。罢工工人用烧毁几座宿舍的行动，来表示自己对反动政府的无限愤怒。

　　而此时的广州，政治局势也颇不稳定。10月之后，随着张发奎进军广东，使得各派军阀争权夺利、矛盾重重，终于在11月17日勃发了粤系军阀驱逐桂系军阀势力的军事政变。面对桂系军阀黄绍竑部在梧州的集结，陈济堂于汕头水陆两军的讨伐，以及南京国民政府的进剿，盘踞广州的张发奎为了巩固自己的地盘，不得不把主要兵力调离广州，开赴肇庆、梧州等地，与其他军阀对峙，从而使得留守广州的敌人内部非常空虚。

　　正是在这种阶级斗争异常尖锐，工人斗争的热情不断高涨，而广州敌人防守空虚的有利条件下，中国共产党于11月26日召开会议，根据"八七"会议决定在湘、鄂、赣、粤四省发动秋收起义的计划和在全国举行武装起义的精神，决定抓住这个大好时机，在广州发动工农兵革命群众举行武装起义--广州起义，以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白色恐怖，以击退帝国主义及其一切追随者们向工人阶级的猖狂进攻。

　　三

　　在准备广州起义中，原本分散的广州各业工人的秘密武装团体："剑仔队"、"义勇团"、"省港罢工工人利益维持队"等，都被改编为统一指挥的工人赤卫队。石井兵工厂工人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还暗中为起义队伍准备了一千支标枪。当武装起义的决定通过各级党组织秘密传达以后，工人群众和革命士兵兴奋异常。这种高涨的革命热情，立刻引起了反动军阀的密切注视与警惕。为了争取时间，广州起义总指挥部，决定在12月11日提前起义。

　　于是，在市内各处集中待命的二千工人赤卫队，手拿红旗、臂戴红袖章，手持自制的手榴弹、手枪、铁尺、木棍等武器，开始在各个指定的目标，与全副武装的反动军队作战。并很快占领了邮电局、电报局、无线电局、财政厅、中央银行、国民党省党部等地。起义军攻占了主要的伪行政机关后，立即着手建立了自己的政权--广州苏维埃政府，以苏兆征为主席（在苏未到广州前由张太雷代理），发布了《广州苏维埃宣言》、《告民众书》，并积极整编队伍，正式成立革命军队。当天，广州市工人、农民和市民欢欣鼓舞，热烈拥护革命政府，积极参加起义。

　　虽然很快就因为敌我力量相差悬殊而导致起义失败，但以广州作为中心城市所发动的这次起义，和南昌起义、秋收起义一起成为我们党独立领导武装斗争的开始，是为了探索中国革命正确道路的一次英勇探索。它建立了第一个苏维埃政权，虽然仅存三天，但却大大鼓舞了革命人民的斗志，坚定了革命人民为争取自身解放斗争的信心，使广大人民群众在革命低潮时期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广州起义所显示的中国无产阶级的巨大力量和不可屈服的意志，可以说是继承并发扬了广东工人阶级一贯保有的为保卫人民自由和权利而战斗的光荣革命传统，在更广泛的群众基础上举行的革命行动；也使得在起义中建立起来和经受考验的由工人和革命士兵组成的革命力量得以保存，对创建我党自己的工农武装起了很大作用，成为继南昌起义和秋收起义之后，全国人民坚持革命的又一面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