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5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刘少奇率领中国代表团访问柬埔寨，受到金边万人空巷的隆重欢迎，鲜花招展，彩旗飞扬，热烈欢迎的口号声一浪高过一浪。可谁会料到，如果不是中国安全部门、柬埔寨政府与爱国华侨的鼎力合作，在此前夕及时地粉碎国民党特务"湘江"行动谋杀计划，那么，随着轰隆一声爆炸声，国家主席刘少奇将会罹难于异国他乡，共和国的历史将要重新改写……

　　一  敌特阴谋策划"湘江案" 

　　20世纪60年代初期，国际形势波谲云诡,变幻莫測。中国正处于三年严重困难时期，经济极度困难。国际上，美、苏包围中国，印度挑起中印边境战争。蜗居在台湾的国民党蒋介石集团也蠢蠢欲动，叫嚣"反攻大陆"，派遣小股特务潜人沿海地区。为打破困局,搞好与周边国家的睦邻关系，争取有利的国际环境，冲破美、苏对中,的经济封锁，中国政府进行积极的外交活动。

　　1960年5月，周恩来总理访问柬埔寨,受到西哈努克亲王和柬埔寨人民的热烈欢迎，盛况空前。美国和台湾国民党当局看到中柬友好,断定中国最高领导人肯定要到金边回访，[1]因此密切关注北京的动向。1961年9月，中国安全部门就得到了情报，说台湾方面注意中国代表团出访柬埔寨等国的事情。因为中国代表团团长是台湾特务暗害的一个重要的目标，他们发现刘少奇可能回访，在1961年10月， 台湾特务机关即派上校级特务张霈芝到南越西贡，在美国和南越特务机关的配合下，向设立在西贡的特务机构一南越第三工作指挥站，布置暗害刘少奇的国际谋杀案。美蒋特务认为，从地理人事关系上看，在柬埔寨暗杀刘少奇比在缅甸和老挝下手更为有利，如果能将刘少奇与西哈努克一起谋杀，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即使只杀死其中一人，也破坏了中柬两国的关

　　系。于是，他们策划建立一个金边组(又称高棉组〉，具体执行暗杀任务。他们将谋害刘少奇及代表团的行动计划，称之"湘江计划"，这可能是因为刘少奇是湖南人的缘故。这里需要说明的是，张霈芝回忆他们在后来并没有把"湘江计划"改称为"秋风"计划，只是说中共称之为"秋风"行动。[2]

　　张霈芝原籍广东鹤山，7岁时全家移民越南，到他18岁时,遇见"华侨之父"李朴生。经李的引荐，投人国民党特务头子戴笠旗下，受过息训四期、军校十八期、中美特警班-期的专门情报训练原先张霈芝回国加入情报工作是为了参加抗日，等到日本投降，张霈芝等"中美班"结训的100多名"特警"被派往北平，从事"肃奸" 和维持秩序的工作，还亲自逮捕了国际知名的日本女间谍"川岛芳子"。之后，张霈芝曾到哈尔滨任"防谍小组"组长。嗣后国民党政府土崩瓦解，张霈芝如丧家之犬， 随国民党军队仓惶撤至台湾，先任职保密

　　局，后到国家安全局，至1961年10月，张霈芝复毕业于石牌研究所，由情报局长叶翔之向班主任蒋经国力陈"湘江计划"，需要张霈芝当主导。

　　由于张霈芝是越南华侨,对东南亚一带相当熟悉，所以才辞去国安局主管职位，接受情报局指派，到柬埔寨发展情报网站，展开所谓的"湘江计划"。

　　据张霈芝时隔30余年后回忆:"到柬埔寨执行暗杀刘少奇计划,是当时蒋经国特别召见我们当面口谕，还有召集的手令,我们共去了四个人，我、农稔祥、梁明、文锡龄。我们准备了炸弹、手榴弹、毒药等等，大家都抱着必死的决心，整个暗杀的过程，事先都经过详细的沙盘演练，没想到'事迹泄漏'。"最让张霈芝记忆深刻的事，是蒋经国还拿蒋介石名言临别赠言： "天下绝无不可克服之困难，亦断无打不败的敌人！”[3]

　　在南越第三工作指挥站的策划下，台湾特务在柬埔寨首都建立一个金边组，具体执行暗杀的任务。组长为张霈芝,成员除张氏他们四人由台湾赴柬埔寨外，其余40余名工作人员，都是在当地吸收或用钱买通的。

　　当时，有一个叫肖成的华侨，原籍广东东莞，祖居越南，因谋生而流徙于越南与柬埔寨之间。1957年吴庭艳统治南越时，为了搜罗炮灰，强迫他加人了越南国籍。肖成因害怕服兵役,便全家偷渡到柬埔寨首都金边市，与哥哥合作开设了一家平民照相馆。上世纪50年代，周恩来总理访问过东南亚之后，华侨热爱祖国之心更炽热。肖成第二个儿子肖广在金边市学机械，思想上要求进步，喜爱体育运动，常常参加华侨爱国团体的社会活动，对社会主义祖国甚为向往，时刻都怀着回祖国工作和生活的念头。但肖成的家庭经济并不宽裕，无能力达成肖广回祖国的愿望。

　　肖成与"华侨"许湛认识多年。许氏表面上以基建小包工为职业，在金边华侨社团中接触面广，关系复杂。当他得知肖广渴望回祖国生活而又缺乏经济能力的时候,便表示完全可以承担他回国的一切费用，但条件是回国后必须向他提供有关祖国的情报。肖成和家人商量后决定"借水行舟"，把肖广送回祖国后再摆脱他们的关系。祖国是解放了的地方，量他们也不敢怎样。于是便答应了许湛的条件，并由许介绍认识农稔祥。农氏是台湾国民党特务金边组副组长，无公开职业。他让肖广填表，交相片,然后报请他们的上级批准， 最后在金边郊区一所小屋中对肖广进行了为期四个月的特务训练。[4]

　　60年代初的一天，肖广参加在金边一家爱国华侨学校的球场上举行的一场球赛。他在脱掉衣服上场时从口袋里掉出一个钱包，恰被一个爱国学生发现，内有受特务训练的文件和有关证件以及一张纸条。条子上写着一个指示,要肖广去中国大使馆申请护照回广州华侨补习学校学习，趁机窃取情报，然后把情报交给香港的联系人XXX。该爱国学生感到兹事体大，当即向金边中国大使馆报告。大使馆又将情况向国内报告，请示处理方案。国内回复:摸清敌特情况，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使其为我所用。肖成知道儿子丢失有关证件后不以为然，只嘱肖广不要声张。特务训练结束，农氏即指示肖广去金边大使馆办理领取护照等回国的一切手续。谁料去大使馆办手续时，大使馆一等秘书兼领事部主任陈扬早巳掌握了肖广的情况。经过教育后，他向陈扬彻底交代了问题， 得到了妥善的安排处理。肖广还交代了其父为金边一家照相馆的老板。接着，陈扬通知肖成直接去大使馆面谈，见面后说明其子已悔过自新，笑着指出他的想法太天真，表示对肖广的问题可以谅解.安慰肖成不必为肖广回国后的安全及工作生活担心,全部均由祖国政府安排。陈扬因利乘便，反用肖成为我服务。陈扬进一步叮嘱说，问题要绝对保密，装着什么也不知道.随即批准了肖广的护照及一切回国应办的手续。

　　农稔祥给了肖广回祖国大陆足够的费用,送他起程。肖广回国后被安排在广州一工厂工作，在有关部门布置下曾多次以假情报寄回柬埔寨给国民党特务组织。当肖成得悉肖广回国后生活得不错，曾几次前往大使馆向陈扬表示道谢。陈一方面赞扬肖广改过自新，获得新生，另一方面鼓励肖成为祖国做些有益的事情。安全部门即发展他为中方内线。袁庚认为,这是侦破"湘江案"关键的一着。陈扬要肖成多了解农稔祥的活动，但千万不能主动，凡事不要追问，只用"老实，无知"的态度去接近，以争取农稔祥信任，深人到特务内部去。[5]

　　1962年，肖成逐渐取得农稔祥的信任。台湾新派去柬埔寨的特务头子张霈芝(化名张云）到达越柬边界时，农稔祥就派肖成去迎接安置他，帮他租屋、搞身份证等。那时肖成在金边巳另开设美化冲晒部经营照相，张霈芝遂出资几万元柬币将肖成的冲晒部改装为大通行商店。除自用夕卜，部分还转租给别人经销日本货物。不过张霈芝的特务活动极其隐蔽，加上肖成一无特务活动常识，二要牢记"不能主动" 的原则，所以对张霈芝的特务活动知道甚少。不久农稔祥的妻子来了 ，仍旧由肖成办妥安置手续。此后每有特务派遣潜人祖国， 护照上所用照片多由肖成经手拍摄，肖成便多晒一张暗中送去大使馆给陈扬。[6]

　　1963年2月，柬埔寨与南越断绝外交关系，封锁边界，只在交界处划出一块"三不管"的小区，双方边民可以自由进出，进行换货买卖,保留边民互相来往贸易的习俗。肖成在边界也租了一座小屋作为落脚点，并将部分转租给别人做小生意。农稔样开始叫肖成做"交通"了，肖成去请示陈扬，陈赞成并说是机会，可以把信件、情报掌握到自己手中。农稔祥对肖广的信任也是逐步建立起来的。起初只叫他带一些较重要信件到边界交"水客婆"过境按址转送。同年3月下旬，新华社发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刘少奇将于4月底5月初访问印度尼西亚、缅甸、柬埔寨、越南四国的消息后，台湾国民党当局便布置在柬埔寨、越南的特务机关开始实施恐怖主义计划。农稔祥正式将肖成作为"交通员"使用，每月发给他工资，情报信件由他带去边界直接交给特务联络员陈海通。肖成利用购买照相器材来往金边和西贡，带进带出台湾国民党特务当局的指示和金边特务向台湾的报告。[7]

　　为了谋杀刘少奇等中共领导人，张霈芝等人的谋剌计划有好几个方案：

　　第一，金边最大的现代夜总会，在波士东市场对面，西哈努克一定会在那儿设国宴款待刘少奇，可埋伏人手于附近或乔装饭店人员，伺机用手榴弹掷向刘少奇的座驾车。

　　第二，在刘少奇受邀欣赏电影或戏剧之公共场所，以手榴弹掷向刘少奇。

　　第三，把毒药放在刘少奇所食用的食品内。不过，虽然经介绍认识几名厨师,但张霈芝等人认为都不大可靠，更遑论"下毒"，此方案结果被否决。

　　至于第一与第二方案，风险大，命中率不髙，又不能全身而退，也被否决。最后,终于决定以"挖地道、埋炸药"的方式， 在刘少奇访柬的必经之路，即金边机场与首都之间的公路。密谋行动引爆的时间，预计在5月1日劳动节，刘少奇一行人从机场到金边时进行。[8]国内有传敌特企图收买机场人员，在刘少奇的座机上安放定时炸弹，以便让1955年"克什米尔公主号"飞机爆炸事件重演。但张霈芝的回忆根本没有提到这点，估计敌特认为中共安全部门对此巳经提高警惕，难能下手，因此，没有将此纳入计划。

　　中国大使馆以及国家安全部门密切注视着美蒋特务的阴谋活动，很快就获悉国民党特务系统制定的"湘江案"的行动方案。从1961年到1963年，台湾特务通过南越政府的帮助，利用南越政府到金边的外交渠道,运输了三批器材，有炸药、雷管、定时器，还有手榴弹、燃烧器等等，分三次送进去了。

　　二  先遣小组,肩负侦破重任 

　　中国获得这一情报之后，感到事态十分严重。于是在1963年3月成立了中央安全领导小组，由中央办公厅主任杨尚昆任组长，中央侨委负责人廖承志和中央调査部部长孔原任副组长，确保刘少奇出访的安全。安全小组有总参谋部、外交部、调査部、公安部等有关部门人员参加，还有其他的一些部门，掌握情况,研究对策。重要决策报周恩来总理批准。旋即各部门立即按照各工作职能，积极开展工作，部署有关安全措施：

　　3月17日，公安部指示一局驻广东省机构加紧调査有关刘少奇出访安全的情况，要求收集台湾特务分子在印尼、泰国、缅甸和南越活动的情报、转款情况和可疑行动。3月28日，在广州各有关部门组成刘少奇出访安全保卫小组;4月2日，公安部发出紧急通知，要求所属各有关单位抓紧了解港澳和有关地区的美蒋特务情况， 搜集敌特针对出访的破坏计划，了解行动特务和骨干特务的行踪、爆破器材储藏情况以及向印尼、缅甸、柬埔寨和南越等地输送特务、转运器材的情况;4月9日，中央安全领导小组下达关于刘少奇主席出访安全保卫同意部署的意见；中国驻印尼、缅甸、柬埔寨大使馆，从3月以来分别部署了刘少奇出访的安全保卫工作，成立安全保卫组，建立敌情调查、现场保卫、专机守卫等专门小组，派前站人员对刘少奇将要访问的地区检查布置保卫工作，对住地、访问路线、活动场所等，绘出图表，布置警卫力量。[9]随着我方有关部门夜以继日地工作，逐渐掌握了敌特在澳门、南越西贡、缅柬边境等地的一些重要活动情况以及线索。4月初,我方获悉台湾情报局西贡甲种站站长廖时亮经香港去台湾研究"湘江计划"的情报后，立即派出廖旧时同窗好友罗炯林前往香港，采取敲山震虎的办法，当面对特务头目廖时亮进行警告， 动摇了敌人的信心，干扰了他们的行动， 打了一场很好的干扰仗。

　　4月中旬，刘少奇开始到印尼访问。中国安全部门发现，台湾的特务在东南亚、印尼活动频繁。国家安全部门确定台湾情报局一定会搞暗害，但具体的方式和方法，究竟具体落实计划打算怎样干还不清楚。国家安全部门有什么重要的问题都报告给中央,报告给主席、总理。

　　为准确地搞清敌人的阴谋，确保刘少奇主席和代表团人员的安全，中央安全领导小组还决定临时抽调调查部袁庚、国务院侨委司长吴济生和公安部杨世瑞等人组成先遣小组，赶赴束埔寨负责刘少奇访柬的安全保卫工作并负责侦破"湘江案"。中国驻柬埔寨大使馆也成立了以王树人为首的安保小组，制定了安保方案，但进一步具体落实问题心里没有底，特别对如何粉碎蒋特"湘江案"尚缺乏眉目。[10]

　　当时袁庚任调査部一局副局长，主管东南亚工作。他是一位传奇人物，经历了军界、政界、外交界的几十年风雨沧桑。50 年代初，袁庚随陈赓大将抵达越南北方， 成为胡志明的抗法军事顾问。1955年4 月，周恩来率领中华人民共和国代表团出席印度尼西亚万隆举行的有29个国家参加的亚非会议。会前，曾发生了国民党特务企图谋杀周恩来的"克什米尔公主号" 飞机爆炸事件。当时,袁庚任中国驻雅加达总领事。他为周恩来总理的安全,度过了许多不眠之夜。

　　这次为保卫刘少奇的安全，袁庚再次肩负重任。4月7日，袁庚等先遣组人员由老挝首都万象飞抵金边，当晚听了中侨办吴济生和大使馆秘书王树人介绍当地敌情，翻阅了近半个月以来使馆和国内有关来往文电。大家都感到敌情严重，这次任务非常艰巨、重大，压力很大。次日，与使馆的有关人员一道到金边和各个访问城市的主要街道建筑物和国民党特务地址现场视察，为粉碎"湘江案"做准备工作。[11]

　　4月10日，陈叔亮大使回馆传达了国内对刘少奇访柬的各项有关指示,并着重在安全保卫工作上作了重点研究，把方案进一步落实。会后,根据国务院侨委吴济生提供的名单，先遣小组人员开始接见侨领和华侨骨干，着手组织华侨积极分子队伍。经过排队审査后先遣小组将他们分为一、二、三线配置，达260多人，开始有组织有领导有分工地广泛而又有重点的对台特分子进行跟踪监视，同时收集各帮派黑夺土会流氓的资料。使馆根据先遣小组的建议，在使馆安保小组下建立了类似作战室的小机构，针对"湘江案"绘制敌情组织系统表、特务住地和可疑地点的敌情示意图，每日按情况变化标签，制订人物卡片。在安保小组的指挥下，安保人员亲自到金边和各访问城市的各主要街道建筑物、特务地址现场察看，熟悉情况，分清敌、我、友。[12]

　　4月11日，特务陈海通在边界神秘地交给肖成一个装着两支10多公分长雷管的厚纸盒，伪称是"无线电零件"，叫肖成带给农稔祥。肖成真的以为是"无线电零件"，把它放进裤袋骑上自行车出公路,准备转乘汽车回金边。他出到公路时发觉裤袋中的雷管丢掉了一支，就立刻回去寻找，结果没有找到。肖成对丢失了其中一支"无线电零件"不以为意，干脆连纸盒也丢掉，另用纸把剩下的另一支雷管包起来放回口袋里乘汽车回了金边。到家时农稔祥已焦急地在门口等着肖成，一见面就问："有没有东西带回来?"肖成便将丢失一支"无线电零件"的事情告诉他，他听了惊恐地埋怨肖成做事太不小心。肖成笨头笨脑地回答说:"电器零件能值多少钱？丟了就再买，或再向陈海通多取两支不就行了"。农稔祥见肖成"笨"成这样子也无可奈何了。[13]

　　16日，肖成去向陈扬等人汇报。他把那两支"零件"的形状画出来给他们研究。安保小组当即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在场的袁庚富有经验，指出这两支铜管不是什么无线电配件，而是国内14日电告的美制军用电导火雷管。他们问肖成为什么不先把雷管送交大使馆，肖成把农稔祥在家门口等着要取和焦急的情况告诉他们。袁庚等人判断说:"敌人已准备有所行动了！” 听完汇报后，与会者这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认为由于事前对肖成的布置疏忽大意，联络又不及时，致使暗杀器材居然通过中方的内线带进来并交到敌人手里，这是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大家感到紧张、难过，心情像铅一般的沉重。陈扬转身安慰肖成:"不要害怕，仍和往常一样不动声色地保持着关系，以便了解他们更多的活动情况"。[14]

　　安保小组把有关情况向国内汇报，国内17日即发来密审，指示关键是"迫切需要掌握敌情，首先是坑道爆破地点、器材存放地点和执行人"。电报最后还指定要袁庚亲自抓。[15]

　　接到国内指示后，袁庚决定当天与P021见面,和使馆有关人员在距离金边市区十公里的一个公园和见面，亲自了解情况,追査雷管的下落。

　　袁庚即于17日下午在距离市区10 公里的大金瓯河边公园与P021接头，从P021汇报的情况中了解到：P021和肖成联系的时间每次都极短促，只三言两语， 承上转下，因此对内线情况不了解，对中方的意图也不清楚。且P021忠厚有余而机灵不足,遇事慌张胆小。于是，袁庚简要交代他要向肖成转达四点意见:一是要肖成设法査明农稔祥将雷管交与何人？ 二是详细了解所带信件的情况；三是西贡来信除信可接收外，可疑物品一律在边境择地妥藏由袁庚派人前去处理；四是如被柬方逮捕，不要招供，中方自会营救，并要P021 当晚汇报。P021听罢，神色慌张，汗如雨下，他复述袁庚四点指示时语无伦次。袁庚对此很不放心，回来路上对陈扬说， P021这个联络员非立即撤换或设法补救不可，否则会贻误大事。当晚10时P021 回报，果然把第三点指示遗漏传达。但了解到一个很重要的情况，肖成为敌特农稔祥所带给台湾当局的信从12日至17日共积压了 9封在越柬边界的秘密交通站， 原因是西贡交通一连多天没有派人来取。农稔祥要肖成19日再去边界联系，并且又新交给他一封急信。

　　袁庚等人估计这10封信关系重大， 因为这些信都是农稔祥11日收到雷管后连续发出的，断定这些信中必然涉及"湘江案"的具体部署。国民党特务金边组和西贡南越第三指挥站之间没有空中联系， 台湾电台又尚未试通，完全靠地面人力交通传递情报。由于当时巳经是深夜11时， 要当夜通知肖成明日将信全部取回已不可能。估计肖成明日凌晨3时会乘班车赴边界，唯一的办法是立即布置？021也于明日凌晨赴边境截住肖成，传达将信带回的任务。P021 一听说让他执行上述任务全身颤怵，袁庚虽一再晓以大义，P021还是结结巴巴表示危险，有困难。袁庚原来就有撤换P021的想法，但临阵换马，立即物色适当人选也有困难。袁庚征询P021意见，P021 提出请临P005帮手，并说他们彼此是好友，可以信赖。袁庚和陈扬把临P005的条件情况仔细研究,认为可以胜任。

　　P021乘着临P005亲自驾驶的小卧车一起向柬越边境进发。天将拂晓，他们赶到边境检査站附近，正好赶上了肖成， 传达了袁庚和陈扬的指示，叫他把留在边界尚未送走的9封特务信件暗中取回来， 并派"侨商"黄华和照相馆老板陆匡(原中国摄影学会主席陆青山的侄儿)陪肖成一同去取。肖成很快就取回了那9封信，然后分别先后乘车赶回金边，这时已是18 日下午2时。

　　信件取回后，打开一看，除两封是台湾特务来信的原件照转外，其余八封,字大、行疏、纸皱，根据这三大特点，袁庚肯定信中有密写。他指出，从安保工作的角度来看，最感棘手最焦虑的几个问题中， 信件能否迅速破译，肖成在这期间能否应付得好而不暴露，争取敌人信任至最后一分钟，是最要紧的。袁庚当即以特急提前报请国内指示简易显影办法，一面立即分头向市面药房和爱国华侨医院购买或借用紫外灯。

　　事态危急，大使馆在19日向柬方提交了有关案情的备忘录。按照过去两次总理访柬经验，柬方都是于访问前10天逮捕蒋帮特务。

　　19日深夜，陈扬把肖成叫去大使馆和袁庚等先遣工作人员一起研究特务活动动向。其时,安保小组已掌握敌人运进了不少炸药武器,准备作大爆炸的意图。袁庚把当前情况和意图介绍之后，肖成根据他了解掌握的具体情况主动提供了各种各样应付敌人的办法，还汇报了以下几点：一是敌特交通线建立的经过及规律； 二是敌特张霈芝和农稔祥之间以及张、农和文锡龄之间的矛盾；三是张、农个性特点与活动规律；四是敌人对他全家的运用和信任程度；五是敌特张达昌的历史、个性特点和最近活动的一些线索。[16]

　　陈扬叫肖成仔细想想农稔祥有那些最好、最接近的朋友肖成如实地作了汇报,其中特别指出两个人，一个是美国大使馆的汽车司机，另一个叫张达昌。张过去曾在肖成的冲晒部租赁过一张写字台,招揽代写广告,招牌等生意，晚上还教教跳舞,常在风月场中鬼混。但他离开肖店已有一段时间，近期的住址不清楚。陈扬吩咐肖成必须再找到张的地址。袁庚最后着重对肖成在被捕的思想准备和应付口供方面做了一些叮嘱。

　　4月20日，许湛的汽车刚巧空着停在肖店门口，只见许湛和张达昌两人边谈边向汽车走过来，肖成立刻迎上去要求顺搭车送些货物去灯厂。在车上肖成问张达昌："为什么许久不见面，不少人想找你" 广告招牌都找不到"。谈话中张达昌无意中把X X街X X号的地址告诉了肖成。当天晚上肖成就将此向陈扬、袁庚等人作了汇报。[17]

　　20日，安保小组按国内19日电告强光显影法，借来一个300瓦灯泡，在强光下反复察看，均无法显影。中方先遣组和大使馆由于没有设备，无法破译密信。大家对着那几封信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西哈努克亲王接到中方备忘录之后， 大吃一惊，鉴于敌情严重，安全工作没有把握，于是在4月20日上午派出外交国务员（即部长）胡森巴约见中国驻柬大使陈叔亮，告称：亲王鉴于敌情严重，安全工作没有把握，是否请中国方面考虑延期访问。亲王表示，柬埔寨非常珍视与中国的友谊，认为中国的友谊是不可缺少的。当日下午，西哈努克亲王私人顾问宾努亲王又约见陈叔亮大使，告称：敌特破坏活动的情况非常严重，很难保证百分之百不发生问题。任何小事故都会损害两国友好的关系。宾努还强调说,刘主席的安全，不仅对本人，对中国人民是宝贵的，对柬埔寨也是宝贵的。如果万一发生问题，柬埔寨的独立也难保证……因此，亲王以最痛心的最遗憾的心情建议推迟刘主席的访问日期。使馆安全小组将全面情况研究后， 几乎一致地提议国内不定期推迟访问，原因是主人没有信心，我们也没有把握。敌情严重，凶手藏物还没有下落，与其冒这样没有把握的危险,还不如顺水推舟随主便延期再说，招致的一些政治后果，多做工作还是可以弥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就终身莫赎了。[18]

　　推迟访问，事关重大，这不仅会中敌特诡计，而且会引起国际上的各种猜测。4 月22日下午，安全小组召开会议,讨论刘少奇访柬问题。在京主持中央日常工作的周恩来以及中央书记处常务书记彭真同意安全小组对访柬的意见，深夜2时,约孔原、童小鹂谈话,起草致刘少奇、陈毅的电报。23日，刘少奇、陈毅复电同意推迟访柬。[19]后来，接到驻柬大使陈叔亮与西哈努克谈话电，周恩来迅速将情况向当时在南方视察的毛泽东和正在出国访问的刘少奇请示汇报。毛泽东同意刘少奇、陈毅去柬。周恩来、彭真、杨尚昆、孔原乂致电正在国外访问的刘少奇、陈毅，提出"不定期地推迟对柬访问，政治上不利"，建议按原计划访柬，提早访问日期，缩小或取消群众场面。[20]中国方面考虑中柬两国建交不久，中国国家元首又是首次访问，如延期将产生不利影响，于是中共中央主席毛泽东批示"按期访问,限期破案！ 25日中午，刘少奇、陈毅复电杨尚昆表示，同意去柬访问。[21]周周恩来指示复电大使馆:访问如期进行。为安全起见,周恩来决定:一方面派前驻東大使王幼平以外交部顾问、刘少奇随员的身份先期抵达金边，指导中国大使馆与柬方接洽安全保卫工作。另一方面要情报部门派人同王幼平一起到昆明，当刘少奇从印尼、缅甸访问回来到昆明休息几天时，向他汇报有关敌人的活动情况以及中方情报部门掌握的情况，请刘少奇作指示。

　　王幼平于1962年2月自柬埔寨离任回国后，被分到河南省南阳地委任第二书记。1963年4月23日，他到达靠近湖北省界的邓县。午夜,他接到紧急电话，要他翌日中午赶回北京，还说要带上出国衣服。他登上吉普车连夜出发。24日下午3时， 王幼平被中央办公厅派出的专车接进中南海。杨尚昆见他进来，热情打招呼说： "幼平同志辛苦啦。有一项紧急的任务请你去完成。"他强调说:"是总理把你调回来的。"随后递给王幼平几份电报。电报是陈叔亮大使发回来的情况报告和国内给陈大使的指示。陈大使的电报内容是：西哈努克亲王基于安全考虑,提出请刘少奇主席的访问延期。电报上有周恩来总理的批示：派王幼平大使先去柬埔寨，利用他过去的老关系做工作，以保证刘主席访问安全。[22]

　　[1]王幼平口述、云水整理:《刘少奇金边脱险记一中国外交官破获国际谋杀案》，《追求》1995年第10期。

　　[2]参见《当年谋炸刘少奇缘何失败老特务张霈芝细说由来〉，新加坡《星岛周刊》，2000年秋；陈禹山、陈少京著:《袁庚之谜》，花城出版社2005年版,第104页。  

　　[3]《当年谋炸刘少奇缘何失败老特务张霈芝细说由来》，新加坡《星岛周刊》，2000年秋。

　　[4]肖成口述,郭伟波笔录：《粉碎国民党特务暗杀刘少奇阴谋始末》，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广州市委员会文史资料委员会编(广州文史〉第46辑，广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55 - 56页。 

　　[5]肖成口述，郭伟波笔录《粉碎国民党特务暗杀刘少奇阴谋始末》，《广州文史》第46辑，第55- 56页。 

　　[6]肖成口述，郭伟波笔录《粉碎国民党特务暗杀刘少奇阴谋始末》，《广州文史》第46辑，第57页。

　　[7]肖成口述，郭伟波笔录《粉碎国民党特务暗杀刘少奇阴谋始末》，《广州文史》第46辑，第57页。

　　[8]《当年谋炸刘少奇缘何失败  老特务张霈芝细说由来》，新加坡《星岛周刊》，2000年秋； 陈禹山、陈少京著：〈袁庚之谜〉，花城出版社2005年版，第104 - 105页。

　　[9] 胡牧:《谋杀刘少奇的"湘江案"泡汤记》，《炎黄春秋》1996年第4期。

　　[10]袁庚:《1963年刘主席访问柬埔寨安全保卫工作中粉碎"湘江案''的回忆与体会》，手稿。

　　[11]陈少京：《改革英雄袁庚之谜》，澳门《新华澳报》，2005年5月22曰。

　　[12]袁庚：《1963年刘主席访问柬埔寨安全保卫工作中粉碎"湘江案''的回忆与体会》，手稿。

　　[13]肖成口述，郭伟波笔录《粉碎国民党特务暗杀刘少奇阴谋始末》，《广州文史》第46辑，第59页。

　　[14]肖成口述，郭伟波笔录《粉碎国民党特务暗杀刘少奇阴谋始末》，《广州文史》第46辑，第59页；袁庚：《1963年刘主席访问柬埔寨安全保卫工作中粉碎"湘江案''的回忆与体会》，手稿。

　　[15]袁庚：《1963年刘主席访问柬埔寨安全保卫工作中粉碎"湘江案''的回忆与体会》，手稿。

　　[16]袁庚：《1963年刘主席访问柬埔寨安全保卫工作中粉碎"湘江案''的回忆与体会》，手稿。

　　[17]肖成口述，郭伟波笔录《粉碎国民党特务暗杀刘少奇阴谋始末》，《广州文史》第46辑，第55- 56页。

　　[18]袁庚:《1963年刘主席访问柬埔寨安全保卫工作中粉碎"湘江案''的回忆与体会》，手稿。

　　[19]《杨尚昆日记》1963年4月，引自陈禹山、陈少京著：《袁庚之谜》，花城出版社2005年版，第101页。 

　　[20]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中卷，中央文献出版社1997年版,第549 ~ 550页。 

　　[21]《杨尚昆日记》1963年4月，引自陈禹山、陈少京著：《袁庚之谜》，花城出版社2005年版，第101 ~102页。

　　[22]王幼平：《刘少奇金边脱险记一中国外交官破获国际谋杀案》，《追求》1995年第10期。

　　三、雷霆出击  一网打尽 

　　柬方安保工作自21日开始全面动起来，把占全国四分之一的国防军调进首都,成立了 6人指挥机构,指定国防部长朗诺、安宁部长沙叔萨康分别担任正副主任。军队第二厅召开了全部军事谍报人员会议，积极部署。中方在军部的内线P004、P005也全天候投入战斗。但何时动手捕人，还看不出动静。后据P004和P005 了解，中方提供的备忘录名单直至26日还未下达给军部。

　　当时从安保工作的角度来说，最感棘手而又正是大家日夜焦虑的是以下几个问题：一是信件能否及时迅速破译？信的内容是否涉及到足以破案的具体行动计划？肖成在这期间能否应付得好而不致暴露,争取敌特信任到最后一分钟？ 二是中方布置大规模侨干对台特分子跟踪，越来越暴露。张霈芝晚上巳经经常转移驻地，农稔祥正准备搬家，阳台巳放置信号，对一些流氓打手的跟踪也往往脱梢。如柬方不及时动手，不但中方队伍暴露，疲于奔命， 更担心的还是敌特警觉了 ，到时主要分子漏网，追査凶器凶手、坑道地点就会遭到极大的困难。三是中方所布置的跟踪监视网及随时掌握的敌情变化,如何才能配合上柬方的破案行动(特别是开始逮捕行动的时刻)。四是从中方(国内外)掌握的情况看来，台湾情报局金边组是重点，安全局的王禄贞、翁诗清组仅知其和美国有关系，但活动情况了解不多，是否还有类似"湘江案"的阴谋计划？从这几天国内提供情报，获知敌特还运进了毒气枪、枪支、军火， 出现美国可疑游客等，中方只要有一点疏忽都会造成极大危害。

　　自国内在24日作出如期访柬决定之后，安保小组人人忧心如焚。其时，虽然拿到美蒋特务信件,但是没有办法破译,驻柬埔寨大使馆也没有办法，陈叔亮大使发电报紧急求援，要求国家安全部门解决这个问题，赶紧派人来。4月25日下午，公安部派破译密码的技术员吴良骏带了必要的器材，经缅甸辗转抵达金边， 立即展开工作。

　　大家（大使也亲自参加）一直凝神屏息在紫外灯前丁作至翌日凌晨三时，当紫光灯下显现出坑道情况、大致地段、凶手姓名时,大家心里也说不出是紧张还是兴奋。台湾特务信件的主要内容包括三个方面:一是他们下手的地点在飞机场到柬埔寨王宫的路上，特务在大路边有房子，就从那里挖坑道至路底下，埋上炸药,按上电钮就会爆炸。在信上,有详细的地形图；二是参加行动的特务的名单，有20多个人，这些人中，有柬埔寨人，有在柬埔寨的越南人，也有台湾人。信中提出，如果成功了，它是请赏的名单， 如果牺牲了，就是抚恤的名单;三是金边组搞行动的人向台湾请示，如果西哈努克亲王同刘少奇主席在一辆汽车上，那么炸不炸？ 要炸连柬埔寨的西哈努克亲王也炸了。台湾的批示也要炸，不惜一切,完全反映了台湾国民党当局的蛇蝎心肠。

　　根据密信提供的线索，当务之急是要迅速侦察出坑道的准确位置,并找到执行凶手陈德安、张达昌。为此,袁庚率领两位会说柬语的留学生，化装成华侨到从机场至市区的波士东大道（机场至市区)侦察。陈扬布置各邦侨干查询陈德安的下落。

　　26日上午，袁庚他们放慢车速在长约12公里的大道上来回走了四趟，根据地形特点，确定一段约300公尺的单边街道为重点地段。他们在这一地段逐家挨门访问，并査到其中一个10号地下室(全路共有5个10号）住户是一个多月前迁进的三个单身汉：他们白天不在家,晚上才回来。肯定这是可疑地点。袁庚他们把这些情况向大使馆汇报，并查对了特务住地，其中有张达昌新迁地址可能是贡不路10号，因此可以认定这10号就是他们侦察过的波士顿路10号：晚上，他们再到波士顿路10号左邻的夜总会去观察，并通过侨干再次访问了邻居,询问10号地下室住客的年龄、相貌后,肯定这就是张达昌的住地，也就是他们正在阴谋制造滔天罪行的场所。这个地点位于飞机场通往金边王宫马路旁边，每有外国首脑到金边，西哈努克必经此前往机场迎接，是车队来往王宫机场的必经之路。该屋为四层楼房,上三层露出地面,底层像地下室一样低于马路面： 张达昌、陈德安和一法籍印度人合租该屋， 他们在底层横向马路挖了一条坑道，埋放了大量炸药，准备在西哈努克母子从机场迎接刘少奇回王宫路经此处时引爆，同时引爆房屋对面的加油站，使他们无逃生之机。

　　26日以后，除对张霈芝、农稔祥、翁诗清等敌特头子紧盯之外,主要集中全力搜索张达昌的下落。原来张达昌也因风声很紧很少回到10号。这时，安保小组应柬军方的要求，派出40个华侨骨干协助他们侦察破案工作。

　　27日，陈扬又叫肖成将这9封信送回边界交给陈海通。陈海通接信后吩咐肖成第二天去找他，但第二天肖成没有去。陈扬还通知肖成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用害怕，他们可能还会搜査甚至逮捕你和家人……”

　　27日上午9时，王幼平和公安部凌云局长乘坐3243专机抵达昆明。刘少奇刚刚结束对缅甸的访问，带领代表团回到昆明休息。凌云向刘少奇等人汇报。在座的有陈毅副总理，还有代表团的主要成员乔冠华、罗青长和黄镇等。当时，美蒋特务信件还没有破译，凌云如实向刘少奇、陈毅等人汇报所掌握的情况。他们还没有完全清楚，究竟美蒋特务打算怎样行动。刘少奇听了汇报后，斩钉截铁地说：敌人不让我去，我偏要去。也即是说,要冒风险，也得去。这一方面显出刘少奇作为国家领导人和无产阶级革命家的气概,完全不考虑个人的危险;另外一方面，也显示了刘少奇对国家安全保卫工作表示出了很大的信任。安全保卫人员感觉到责任非常重大，因为当时有一些具体情况还没有完全落实,所以心情很复杂。刘少奇向王幼平询问了一些有关柬埔寨的情况，作了三点指示，一是建议柬方把群众迎接场面减少到最低限度；二是日程安排上，建议减少外地活动，比如一地或两地。以便中柬两国领导人有更多的时间会谈和交换意见；三是为打乱敌人的部署，访柬时间是否提前一点。刘少奇强调，一切持商量态度，安全保卫要靠柬方，商谈问题时要充分信任和尊重对方。其他人也提出一些怎样加强安全保卫措施的意见。副总理兼外交部长陈毅站起来拍了拍胸膛，很严肃地说， 我们代表团全体都是保卫员，都是警卫员， 我是第一号警卫员。他对党支部书记罗青长〈调查部副部长）说，你是支部书记，我们听你领导。汇报之后，凌云就返回北京,急需掌握情况。王幼平则由岳欣局长陪同，乘坐专机于当日中午时分抵达柬埔寨首都金边。

　　晚上6点，宾努亲王亲自来到中国大使馆。他认真听取了王幼平等人的情况介绍和日程安排建议后表示，中方的意见和建议都很重要，也很中肯，提供的情况与柬方掌握的情况差不多。宾努严肃而坚定地表示，敌特的活动的确十分严重，此案大如天。起身告别时，王幼平对宾努说，情况亲王都清楚了，希望赶快行动，排除危险。

　　28日晨，王幼平外交顾问和陈叔亮大使得悉台湾特务信件内容破译后，召集P004、P005和侨干负责人召开紧急会议，讲解了当前的安保局势，决定无论如何要尽可能促使柬方放弃访问前24小时才捕人的决定（这是朗诺向陈叔亮透露的） 28日.至迟29日，无论如何要把张达昌逮捕起来（密写信提供张布置好坑道便离境），同时要把主要特务头子钉死，一网打尽。如对方逃跑可采取打架、撞车等形式先把对方扭上警察局再说。安保小组紧急地进行外交交涉,把有关内容通报给西哈努克亲王。亲王接到情报，眼看刘少奇主席访问日期迫在眉睫，他于是下了决心，宣布： 从28日起戒严,金边市市民只准出市不准人市。柬方保安委员会还根据西哈努克亲王的指令，制定了周密计划，决定28日夜里采取第一个大行动。

　　会议过后，中方跟踪人员发现张达昌以及另外三人等驾吉普车向南越西贡方向逃去，中方两位侨干随即驾车在后面跟上，直至离金边15公里的小贡不市。张达昌等人下车人一妓寮。有一位侨干在现场监视,另一位立即回来报告。当时已是下午4时，袁庚等人连忙找到P004，通过他向军部要了四名柬籍便衣，立即追至现场。接着P004又亲自出马，当华灯初放，P004前来报告好消息，逮捕张达昌等二人，漏网二人。经审讯,张达昌很快就供出了全部阴谋计划，交出了 04炸药四磅、雷管一支、手榴弹六枚，同时还供出坑道挖掘地点是离10号30公尺的4号地下。至此，大家松了一大口气。

　　根据张达昌的交代，4月28日午夜，柬埔寨军队、警察和保安人员封锁了从波成东国际机场到市区金边的一段15公里长的长堤公路。这段路是由湖泊垫起来的。长堤两侧的民房多为两层小楼、这些小楼，从堤下看是两层，从堤上看是一层。军警包闱了特务租赁的一座高脚楼房和对面的油库。在高脚楼下面的储藏室里，军警推开靠墙的柜子，后面发现了一个大洞，坑道深15米，一直通到公路中央底下。为防止汽车轧塌,敌特在这条坑道里树桩搭架。坑道里面已放好两箱了TNT炸药，还有一大卷电雷管和一批挖掘工具。接着,又在洋楼的一个房间,搜获了 6颗烈性炸药手榴弹。

　　据执行爆破任务的特务供称,他们的任务是在刘少奇和西哈努克亲王的汽车经过时,按动电钮进行爆破暗杀。台湾特务机关给他们的命令是"切实了解刘少奇座车行列位置，不论车上有无西哈努克,均应断然执行。”

　　台湾特务机关的命令强调：坑道爆炸不成，要立即执行第二方案,刘少奇游览巿区时,投掷手榴弹。

　　28日夜，柬方安宁部逮捕了张霈芝和农稔祥等46人，其中还有一个南越人，一个印度人。保安人员从台湾特务机关金边站站长张霈芝家搜出4封他与台湾特务机关来往的密写信，3封他与西贡特务站的密写信。警察局从农稔祥家中搜出一瓶农药，这瓶农药原想在国宴中毒杀刘少奇之用，在花盆底下搜出两颗MK2炸弹及一套定时炸弹计爆器。接着又粉碎了台湾特务南越第三指挥站利用南越代表处外交邮袋企图运进30磅04炸药到金边的阴谋。湘江案彻底告破。这时,距刘少奇主席访问只有48 小时。

　　四、访柬圆满成功  一切有惊无险 

　　西哈努克亲王对抓获敌特分子、缴获爆炸物品又惊又喜，但他对刘少奇主席来访的安全问题还心有余悸。4月30日下午4 时，朗诺中将紧急约见中国大使陈叔亮，向中方通报了破案的情况，并请陈大使和王幼平等参观了缴获的TNT烈性炸药、手榴弹、定时炸弹和一大堆敌特作案工具。朗诺在约见陈叔亮大使时表示：情况十分复杂，敌情十分严重。他态度十分诚恳地问："鉴于这种情况，中方是否考虑推迟访问？"。此时，离刘少奇的专机起飞时间，只有十来个小时了。

　　5月1日凌晨1时，刘少奇在接到驻柬大使馆的请示后，明确指示王幼平和陈叔亮，立即分别约见宾努亲王和朗诺将军，通知柬方，仍按原定日期访问，不再改变。这时，距离刘少奇的专机起飞时间只有几个小时了。陈叔亮和王幼平紧急约见朗诺将军和宾努亲王,转达了中方的决定。西哈努克亲王听了宾努和朗诺报告后，眼圈都湿润了 ，他激动地说:"中国主席是用生命把友谊送过来的。”

　　为了保证刘少奇主席访柬的安全,柬方尽了最大的努力加强保安措施，柬方封锁全国海空各个口岸，严格盘査入境人员和交通工具，严防敌特分子再把爆炸和破坏物品运进柬埔寨。5月1 日上午，柬军队和警察出动6000名士兵对机场路进行分段检查和保卫。重要地段派轻型坦克警戒，沿途高楼派警察控制制高点， 直升飞机在空中巡逻、侦察地面动态。刘少奇下榻的王宫卧室，西哈努克亲王亲自监督，仔细检查。代表团用餐，有安全人员检查、尝膳。中方安保小组依靠广大爱国华侨，有组织的参加欢迎行列中的保卫工作的有12000人，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构成内外多层纵深配备的保卫网。

　　5月1日，朝阳灿烂的早晨，成千上万欢欣雀跃的金边市市民在热烈欢迎中国,家主席刘少奇访问他们的国家。11时正,刘少奇乘坐的专机平稳地降落在波成东国际机场。当刘少奇和夫人王光美在机舱门口出现时,鸣礼炮21响柯萨曼王后和西哈努克亲王都到机场迎接，这是破格的礼遇，一般情况下王后是不到机场迎接的。刘少奇和夫人接过两位柬埔寨公主的献花，脖子上套上花环，通过红地毯，然后由王后陪着刘少奇，西哈努克亲王陪着王光美，分别乘坐1 、2号车前往王宫。金边市20万市民高举中、柬两国国旗和刘少奇主席大幅照片载歌载舞热烈欢迎刘主席来访。西哈努克特意把双方会谈安排在金边西南100公里处的避暑胜地基里隆举行。双方就重大国际问题交换了意见,取得了广泛一致的看法,发表了中柬《联合声明》，访问取得了圆满成功。5月6日，刘少奇一行安全回到昆明。时隔40年，刘少奇的女儿刘亭亭在接受香港凤凰电视台主持人采访时回忆说，在柬埔寨刺杀刘少奇的"湘江案"被杨尚昆和袁庚迅速侦破，一切有惊无险。

　　中柬合力侦破"湘江案"，粉碎台湾国民党特务的谋杀行动计划。刘少奇回,后不久，中央安全领导小组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召开出访工作表彰大会。刘少奇和陈毅出席了会议。陈毅高度评价安全保卫工作。他风趣地说:"你们都是无名英雄，碰杯的、照像的是我们，但没有你们,损失就大了。”

　　参与这次"湘江行动"暗杀计划的特务头子张霈芝、农稔祥等四人事后被柬埔寨军事法庭判处死刑，但未执行处决。1970年， 朗诺发动军事政变，推翻西哈努克亲王，将张霈芝、农稔祥等人释放。张霈芝回台湾后，国民党总裁蒋介石亲自为他颁授"三等实践奖章"一枚。不久，张霈芝被安排到香港继续情报工作，接掌香港广州书院院长职务。

　　侦破"湘江案"后，肖成暴露了身份，台湾敌特恼怒之余准备将他绑架暗解台湾。根据周恩来总理的指示，陈扬派人将肖成全家7 口送到缅甸仰光。6月3日，肖成全家飞抵北京。6月4日，调査部袁庚副局长与国务院侨委吴济山司长接见他们全家。以后，肖成被安排在广州国营艳芳照相馆工作，生活在祖国的怀抱之中。